Dona的違章建築

38.刻骨之痛藏於心

閔玧其繞著慰靈碑走著，還未找到自己的名字，遠處一個婦女提著鮮花和祭品姍姍來遲。

她放下東西，燃起幾炷香插上之後，瞥了眼閔玧其專注而隱忍著什麼的神情，狀似喃喃自語地說了起來：「爺爺，我今年又來看你啦，我有遵守爹的教誨，沒有把這件事到處說。聽說只有少數人知道，那是一場註定有去無回的戰役，那當初爺爺和將士們都是知道的，卻還是秉持大義上了戰場嗎？你們捨身保家衛國，雖榮耀，卻不是我們拿來炫耀的資本，我和所有項國的百姓一樣，只是由衷感謝。」

「對街的婆婆，爺爺知道吧？她去年過世了......在那之前，每每這個時候祭祀結束，她都會獨自在這裡待好久。」對著慰靈碑說完，婦女站起身，拍了拍裙子，側過身對閔玧其道：「就像你一樣，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。」

閔玧其聽見了，但視線沒有從慰靈碑上移開，婦女繼續自顧自地說道：「錯了的人才該贖罪，沒有錯的人為何在遭罪呢，你說是吧？」

沉默了半晌，閔玧其歛下眼眸，冷然地看了婦女一眼，沉聲道：「活著而知情的那些人是不可能坦白自己的罪的，他們根本不曾認為自己有錯，又何來少數人知道？妳是什麼人？」

婦女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會兒，隨後尷尬笑道：「跟金南俊說的一樣，你聰明得很，不好呼嚨呢。閔將軍幸會，我是這片的土地神。」

聽見熟人的名字，閔玧其道：「金南俊告訴了妳我的事嗎？」

一陣冷風吹來，土地神緊了緊身上的大氅，隨口道：「跟你說那些話只是我雞婆罷了，金南俊還讓我不要跟你搭話呢，安慰一下傷心人有什麼不好。你的事在當時可是傳遍了天上人間呢，沒有人不知道的。唉，我說你們這對兄弟也真是夠苦的了，快些回去找你兄長吧，他該擔心你了......」

閔玧其原本摩娑在石板上的指尖一頓，心跳陡然間快了起來，他澀然道：「妳說......什麼？」

冷風吹過的清醒感似乎來得太慢了，土地神整個人一僵，一臉大事不妙的樣子，抬手輕打了自己嘴巴幾下，這應當就是金南俊不希望她和閔玧其說話的原因。

土地神喃喃自語地責怪自己：「哎呀......我這張嘴......這不能說的，哎呀要糟......都怪跟隔壁的嗑瓜子聊天，她隨便都要說上一次......」

這時，閔玧其在慰靈碑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，在那之上，還有一個同為閔氏，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刻在上頭，他凝視著，說：「我的兄長在這裡，他......」

霎時，他感覺腦袋裡是一片混亂，在看見那個名字的時候，總覺得什麼都理不清了，或是本能地排斥去想。

土地神看他的樣子，在他和那名字之間來來回回地看，還是忍不住道：「你......真的忘記啦？」

忘記？忘記了什麼？

「你記得你兄長的樣子嗎？」土地神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
「怎麼可能不記得。」閔玧其本想這麼反駁，卻在一番搜腸刮肚地回憶後才發現，自己竟是想不起那個思念最深的人的模樣。他分明跟金碩珍提起過，醒來之後也不時會回想起過去的事，然而此刻他才發現，在他的回憶裡，兄長的樣子從來是模糊的，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。

「妳知道些什麼，告訴我！」這樣的混亂，使閔玧其越發控制不住身上的魔氣，那些黑氣躁動著，從他體內竄出，一雙瞳孔又紅得刺目。

見他這個模樣，土地神急忙默念口訣，在閔玧其周身劃出了一道靈光，將他圈在內，一時壓制住了魔氣，但閔玧其越混亂便卻是焦急，他幾乎深深挖開了自己的記憶，不願回想的都翻了一遍，一股疼痛從頭蔓延開來，直至血脈筋骨，連封住的那部分法力也鬆動了起來，不過幾息，黑焰已經快要燒穿了白色的靈光。

「你、你冷靜點，我說就是了......我就說整個天庭都知道的部分！」土地神慌張道：「唉呦我的天啊，真的大事不妙了，我一個小小的土地神哪有辦法鎮壓住沙場煉出的魔啊……」

魔氣四散，沒入土中，方圓百里內的生靈死魂都受到了影響，一時間鬼影幢幢，不知名的孤魂野鬼都被吸引而來。

土地神褪去了一身普通婦女的模樣，搖身一變現出原形，這才得以施展所有法力，默念口訣，把土地分割開來，藤蔓植物在周圍快速生長起來，變成堡壘，上頭皆是靈光流轉，不似凡物，將前來的妖魔鬼怪隔了開來。

「這樣也拖不了多久的，要是那些東西受了他這血腥陰氣影響，指不定鬼要化成厲鬼、小妖要變成大妖！」土地神咬了咬牙，對閔玧其喊道：「你到底能不能承受啊，如果你不想想起來，我便不說了！但是別怪我不客氣，我一人陣壓不住你，得上天庭討救兵。當初是因為你兄長，沒人能動你，現在他不在，到時候帝君若派神降魔，我不能保證你是被鎮壓，還是被打散，反正很高機率，你再也別想知道真相！」

土地神想了想，急忙又補一句：「也永遠見不到他了！」

閔玧其似乎終於聽見了，他抬手狠絕地封住了自己所有的法力，半跪下來咳出了一口深色的血。霎時，土地神也明瞭了，閔玧其想知道的決心，扶起他坐到青石階上，把當年的事娓娓道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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