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ona的違章建築

37.溯洄從之行路漫4

「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！」俞溪見咬牙切齒道，一邊提劍抵擋向他撲來的妖怪。

閔玧其沒有稱手的武器，只能快速穿梭在群妖之間，徒手一一將它們洞穿，一下一隻狼妖撲過來，他抬腳將之踹離了老遠，順帶擊退不少。

然而這些東西的數量還是太多，他一手劈下，將俞溪見面前的小妖怪分成兩半，心道：「這樣下去不行。」拉住了韁繩，將馬拉停下來。

「你瘋了嗎？！」見狀，俞溪見要揮開他的手，但是手一揮卻穿過了閔玧其，根本什麼也碰不到。

「抱歉，這些東西的目標大概是我，你們待在原地，我將它們引開。」

說話間，成群的妖怪都追了上來，眼看就要撲向馬車了，閔玧其雙指併攏，在馬車周圍劃下一個圓，黑氣形成結界，妖怪直撲撞了上去，都尖聲慘叫了起來，這其中混雜著謝瑤的尖叫，還有隱隱哭泣的聲音。

閔玧其擔憂地看了一眼，正要走，卻見俞溪見砍斷了其中一匹馬與馬車間的繫繩，把韁繩丟給了閔玧其。

「你要一路飄到皇城去嗎，別嚇人了。」說著，他手中握著一塊玉石，一握就碎成了齏粉，和著自己的血抹在了劍上，那把劍忽然就變成了斬妖的利器，想來有什麼妖怪沒有跟著閔玧其離去，他也能夠應付。

只楞神了一瞬，閔玧其勾起嘴角，躍上馬匹，對他們喊道：「多謝你們！」

果然閔玧其一走，所有妖怪都緊跟了上去，跑了不知多少里，直到天邊出現一線曙光，閔玧其來到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地，這才甩掉它們。

經過這片荒地之後，皇城便不遠了，閔玧其避開了官道，憑印象走向城郊的方向。

馬兒全力跑了整夜，閔玧其也捨不得再折騰牠，下了馬，拍了拍牠的脖子，道：「你跑了這麼久該渴了，不過抱歉啊，這裡暫時找不到水，再撐一段路吧。」

荒地上都是枯草，此處沒有積雪，不是隨處就有水能解渴。一人一馬在蕭瑟的冷風裡走了許久，黃昏來臨的時候，一些小妖怪又會找上門，這次閔玧其試著不攻擊它們，發現這些東西似乎只是被他吸引而來，畢竟妖物都嗜血，而他手上沾了這麼多血腥，是極陰的魔，跟在他身邊大概有利於修練吧。

他不去殺它們，這些東西也靠近不了他。從遠處看來，他一人牽著一匹馬，頭上盤旋著一隻烏鴉，右後方跟著一條大蛇左前方又一個醜陋的黑色小鬼，這些東西都散發著陰氣，和著寒風，閔玧其隱隱覺得手腳都凍得不利索了，然而還是壓不下體內失控的法力，根本無從隱藏自己，好在是在郊外沒有人煙，等天一亮，這些妖物還遠遠未修煉到能夠在陽光下活動，會隱匿到別處，那才是閔玧其能夠停止心中一股深埋的厭惡，只管繼續前進的時候。

直到皇城郊外，已是兩日之後。

眼前的景色終於不再是荒蕪，地上有些積雪和著綠草，閔玧其放開韁繩讓馬兒自由活動，自己則往小山坡上走去。在遠處，他聽見一陣鐘響，低沉而肅穆，在這蒼白的景色中顯得越加沉靜，待走近一些，只見香火的煙裊裊升起，一些鮮花和三牲五果放在青灰色的台階上，看起來像在祭祀祖先，但閔玧其想了想：「不對，不是祭祖的時候，這是在做什麼？」

青灰的石頭磨得光亮，以八角形一階一階往中心堆砌，約堆到第六階的時候，矗立起了巨大的石碑，分為兩個部分，皆刻滿了文字，下半部分應當是記載石碑的來由，上半部分則全是名字。閔玧其走近，細看起了石碑下半部的文字。

大意是感念過去為了國家，在沙場上奮戰的勇士們，在平稷年一戰後，雖犧牲了許多，卻也因此與曹國達成了百年和平的條約，使百姓不再受戰爭所苦。刻在最後的日期，正是半百年前的今日。

這是一個慰靈碑，上頭刻著的，就是當年和閔玧其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的名字。

他靜靜立在石碑前，伸出的手止不住地發顫，當指尖輕觸在冰涼的石面上時，那些深鐫其上的刻痕，就像一刀剜在了閔玧其心上。

他步伐極緩，一個一個名字都看在眼裡。他看見了趙庸──那個當初在危急時對自己人放暗箭的叛徒。

沒有人活著回來，也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場戰爭的真相，那些受到的背叛和痛苦，全都被這些戰士帶入地下，永遠沉睡了，而不知情的後人們，卻將叛徒也當作英雄懷念，這是何等諷刺的事。

(TBC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