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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是病非病別離時1

 

金碩珍閉著眼,唇角愉快地勾起,聲音懶懶地帶上了一絲睡意,「像傻瓜一樣那幾個字是多餘的,你得跟全天下的傻瓜和不生病的人賠罪。」

 

閔玧其抓住那隻繞著他頭髮的手,將他收進被子裡,然而也沒有放開,就這麼牽連在兩人之間。

 

「明天我們再下山去看看其他大夫吧。」閔玧其輕聲說道。

 

金碩珍沒有回應他,閔玧其本以為他睡著了,直到窗外撲簌簌的積雪落地傳來悶聲,那人才又出聲。

 

「在很久以前,當我脆弱的時候,也有一個人像這樣握著我的手。只要這樣,就會讓我感覺,即使我偶爾會孤身一人飄盪在無盡的汪洋裡迷失方向,也不要緊,因為他會作我的浮木,會抓緊我,不讓我被海水吞沒。」金碩珍握緊了手中溫度略低的手。

 

「不過我來不及告訴他,我也想作他的浮木,我會用盡全力,把他抓緊了,不會再讓他孤身一人。」這段話越接近末尾,他的聲音越是破碎,近乎喃喃自語,又有些哽咽。

 

這樣的話,金碩珍很少說,這樣脆弱的他也幾乎不會表露於人前。像他這樣的人,總是樂觀自在的樣子,好像沒有什麼不是笑一笑就能過去的,然而事實是,他還是一個要強的人,將苦都自己吞下了,只留下好的給別人。

 

閔玧其沒有出聲,只是更向他靠近了些,兩手一起握住了掌中的手。直到金碩珍好不容易睡著了,他皺著眉頭,感覺始終比他溫熱的溫度,心裡的焦急都要焚盡了五臟六腑,偏生身體還是暖不起來,無法給予這個人一點溫暖。

 

閔玧其很少有這樣的念頭,他想:「我本覺得不死不活地當個魔無所謂,隨遇而安吧,可是這時候偏偏覺得,為何我是個魔呢?」

 

 

冬日的黑夜總是特別漫長,天還暗著,沒怎麼睡的閔玧其就醒了,身邊的人還睡著,但是無力地咳了幾聲,整晚都像這樣,睡得很不踏實,他順了順他的背,悄悄抽出了手,起身跳下床榻。

 

披上大氅,閔玧其回身看了一眼,便幾乎無聲地出了門。

 

在掌心托起一把火,焰色是冷藍的,閃著微弱的光芒,但他目力極好,已經足夠為他照明行路。

 

在金南俊教授他術法時,閔玧其從來都是跟著紙片尋路,那紙片會帶著他走進樹海,沒多久再走出去,就是那片刺木林;在他陪金碩珍採藥時,金碩珍也會帶著他走進去,又去到另一處,他從沒一個人走過。

 

來到分隔兩個世界的樹海前,沒有任何帶領的閔玧其,仍是毅然決然踏了進去。

 

甫一進去,一道黑火竄到他的腳下,以極快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。此處雪幾乎落不進來,可以見到地上的蕨類小草,在黑火所到之處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。

 

「金南俊!」閔玧其朝空氣中喊了一聲,半晌,無人答應,他又往裡走去,直到眼角瞥到一束突兀照進這片黑暗的月光,他大步朝那裡走了過去。

 

站在月光下,他抬頭往上看,還未看到任何人,而是先聽到了兩三聲風鈴脆響。隨後,有別於風擦過枝葉的聲響,一陣沙沙聲傳來,閔玧其向後退了兩步,便有人落在了他方才站的地方,月光灑在那人銀白的長髮上,輝映著冷藍的光,宛如天人。

 

「有什麼事嗎?」金南俊右手持扇,輕輕打在了左掌心中。

 

閔玧其不跟他廢話,直切入題道:「金碩珍病了,咳了好幾天了,到現在都不見好轉,反而越來越嚴重的樣子,你有辦法嗎?」

 

金南俊原本還淺淺浮現在臉頰上的酒窩,在聽到閔玧其的話後便消失無蹤了,他臉色沉了下來,手上的扇子不斷地在手心拍打,像是在思考著什麼。

 

「難怪他這麼久沒來找我喝茶……」他喃喃自語地說著,視線飄忽不定,期間還看了幾眼閔玧其,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
 

「有話直說。」閔玧其正色道。

 

金南俊停下了動作,看著他,最後嘆了口氣,道:「你是不是忘了什麼?你是一個魔啊,看看你腳邊吧。」他用扇子指了指那些枯草,閔玧其才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。

 

「金碩珍那不能算是病。有些話我不想說白,你們都是我的朋友,但是我得說,你們再這樣一起生活下去,是不行了。」

 

聽著在耳邊如驚雷乍響的話語,一股滅頂的恐懼如排山倒海般,襲向閔玧其,他盯著被他習以為常的枯草,一時間無法動彈。

 

 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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